我和秋天有個約會散文

　　一年四季，365個日夜，就如漫卷著的清明上河圖，起初覺得新奇，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的仔細(xì)閱讀，但天天如此地翻看下去，仍是繁華的街衢，仍是昏黃的筆墨，仿佛永遠(yuǎn)沒有盡頭，慢慢地，任多么不朽的藝術(shù)，都會被湮沒在濃墨重彩的庸俗里。

　　我的印象中，秋天在一年間的位置，就像夏天里一個尋常的下午：午餐已然用過，午休剛剛起來，半飽不饑，亦醒亦睡，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只好倚在圈椅里，泡上一杯茶，讓空曠的靈魂飄蕩在無際無涯的時間長河里。

　　但在這個燥熱的夏季等待秋天，我卻懷著一種殷切期盼的心情。誰又能夠明白，去年那個秋天里我們之間發(fā)生的那些故事，又有誰會知道，短短一個秋天里發(fā)生的這些故事會給你我的人生道路產(chǎn)生多么重大的影響？那時，你說：當(dāng)山上楓葉再紅時，我就會回來。我雖然知道，秋天里所有的約會注定是凄美的，但你總不會留下我一個人獨賞下一個秋天的美景吧。

　　我是從窗外伸手可及的幾枝荷葉知道這個秋天將要來臨的。暮春，荷葉們從青泥中掙脫出來，葉柄漸漸舒展，像極了嬰兒伸出的雙手。盛夏，一只青蛙從荷葉縱身躍下，正好落到我桌上擺放的水仙盆里。而今，碧綠的葉面上現(xiàn)出了黑色的斑斑點點，遠(yuǎn)處三三兩兩的蓮蓬，也如屋檐下的蜂巢，充滿了香甜的氣息。于是，我知道，秋天即將來到我的身邊。

　　我是從山肩盤旋不休的云朵知道這個秋天正在來臨的。每到仲春，那抹祥云就從山腳下同樣盤旋不休的河灣泛出，乳汁一般籠罩了翠竹掩映下的山村。到了夏季，云朵順著山勢冉冉升起，若一條潔白的哈達(dá)，纏繞著巍峨聳立的峰巒。如今，那朵白云飄飄搖搖、鳥裊娜娜，幾與五彩的晚霞相接。于是，我知道，秋天正在走進(jìn)我的眼底。

　　我是從月下院落里四溢的芳香知道這個秋天已經(jīng)來臨的。前天深夜，有位好友從老遠(yuǎn)的漢中打電話給我，說她家塘邊的桂花開了。我問，你出門看了嗎，她說，還用看嗎，春的玫瑰、夏的茉莉、秋的金桂，冬的臘梅，哪一種不在女人的心中，就如你想要的終生幸福，可以寫在臉上、念在嘴邊，但終歸要用心去體驗。于是，我走出蝸居，趁著月光，撥開桂樹的枝芽，尋找花開的痕跡。葉縫之間，一些米粒大小的花骨朵正在綻開，湊近去嗅，一股淡淡幽香散發(fā)出來，沁人心脾。于是，我知道，秋天正在走進(jìn)我的心里。

　　在陜西，特別在關(guān)中，秋天幾乎是呼嘯而至，又轉(zhuǎn)瞬即逝的，根本不給你浮想聯(lián)翩的機會。像許多樂曲，當(dāng)春天的百靈奏出第一個動聽的音符，夏天的暴雨接著上演急促的快板，后面緊跟著的就是冬季漫天的雪花，整部音樂中幾乎沒有秋天的容身之地。因此，在古人文字中，描寫秋天的詩句少之又少，即便勉強下筆，大約都是滿目的蒼涼，從曹孟德的“秋風(fēng)蕭瑟，洪波涌起。”，到張繼的“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再到馬致遠(yuǎn)的“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fēng)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象劉禹錫“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這樣激昂奮進(jìn)的秋的贊歌，實數(shù)鳳毛麟角、屈指可數(shù)。

　　如今，秋風(fēng)乍起，晚上，空調(diào)器也不用嗡嗡的運轉(zhuǎn)，只需打開一扇窗戶就行了。曾經(jīng)火力四射的夏天，在凄凄冷雨中，如《西游記》里的火焰山，被一把神奇的芭蕉扇煽著，頓時變得習(xí)習(xí)瀟瀟，清風(fēng)微動。斗轉(zhuǎn)星移間，就連秋蟲也蓬蓬勃勃，扯開喉嚨吟唱著瑣碎的調(diào)子。好在初秋的陽光還有許多生氣，提醒你這一年下來還有不少得過且過的日子。這些日子里，即使沒有心與心的相伴，即使沒有靈魂與靈魂的牽掛，但我仍要微笑著面對。因為，我曾經(jīng)與秋天有個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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