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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xiāng)的秋散文欣賞
當(dāng)談?wù)摳髯缘募亦l(xiāng)，每個人臉上流露的表情肯定不一樣，有的激昂，有的明快，有的深沉，有的憂傷……雖然表情各異，但骨子里其實都是一樣的，都飽含對家鄉(xiāng)的濃濃深情和愛意。
這種深情和愛意是固有的或來自根底里的，是內(nèi)在不可替換的情結(jié)。在秋雨闌珊、孤獨寂寞的時候，這種情結(jié)愈來愈烈，如酒沉醉，臨窗而立，將目光投向遠方，將思緒延伸開去。流浪的游子就像飄飛在天空的風(fēng)箏，被家鄉(xiāng)這根繩索拽緊，甩不掉，逃不脫。從此，在心里生下了根。
我們中華民族是講究根的，對根有一種本能的情結(jié)。這個根就是家鄉(xiāng)，就是養(yǎng)育父輩和自己的地方。在人生的每一個“節(jié)點”和“路途”，我們免不了要填各式各樣的表格，其中重要的一個欄目就是籍貫，籍貫就是父輩和自己的家鄉(xiāng)。這無形中對根進一步深化，累積成一種情愫，任由身軀流浪，而心都不曾遠離家鄉(xiāng)。
我的家鄉(xiāng)在湘北，一個偏僻而幽靜的小村莊。這里有碧綠的山巒，寧靜的夜晚，燦爛的星空，有裊裊的炊煙，勤勞的黃牛，機警的黑狗，也有如鏡的池塘，如絮的楊柳，如畫的小屋，它們構(gòu)成一幅幅美麗的山水畫，蒂固在腦海里，成為記憶的鏈條。
離開家鄉(xiāng)久了，記憶的圖像不停在腦海里輪動，或歡欣，或深沉，或憂傷，特別是看到南徙的大雁和瑟瑟飄落的黃葉，想家的心情更急迫，于是，也就有了常回家看看的想法與舉動。
剛好迎來國慶黃金周，長途汽車站人頭攢動，開往家鄉(xiāng)縣城的大巴車上，熟悉的家鄉(xiāng)話不時飄在耳畔，貼近而真實，親切而溫馨。熟悉的陌生人沒有多余的戒備，相互問候，說說笑笑，并談?wù)撍l(xiāng)見聞和感受，家鄉(xiāng)的氣息與味道瞬間縈滿狹小空間。
趕上好時代，現(xiàn)代交通的便捷高速，拉近了異鄉(xiāng)與故鄉(xiāng)的距離，再遠的路途幾天之內(nèi)都可抵達，沒有古時候那種天路迢迢，遙不可及的感覺，家鄉(xiāng)的山山水水不日就呈現(xiàn)眼前。
踏上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天空正下著毛毛雨。絲絲的秋雨，細膩潤滑，飄散在臉上、手上，些微的涼意浸染而來，無聲無息讓人感知秋來了。
一場秋雨一場涼，連綿的秋雨，使天陡然變得涼爽、低沉，秋的意味似乎更加綿長濃郁了。小鎮(zhèn)上行走的人并不多，而且多是熟悉的面孔。兩邊的街道，擺著一順溜兒的攤位，有賣肉的，賣魚的，賣蔬菜的，賣水果的……由于正在修路，到處是泥濘，來來往往的車輛避讓而過。
小鎮(zhèn)通往村莊的交通不很方便，只有摩的和“小四輪”。道路是好的，是近年來修的水泥路，不寬闊，車輛少，也就沒有堵塞的現(xiàn)象，也不見兒時赤腳走在泥濘中的情景了。
走進村莊，秋的色、秋的香、秋的味徜徉在田野里。如果不是下雨，這時一定是秋高氣爽、天高云淡、心曠神怡的時節(jié)。記得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們一些小伙伴在周末，或相約去打松果或撿拾枯柴，以作冬天生爐子用的柴火；或一塊兒去放牛，在霞光四射、炊煙裊裊的時候，趕著吃飽撒歡的牛兒回家。如今，不知道昔日的小伙伴到了哪里，過得怎樣？
此刻，村莊朦朦朧朧，氤氳的霧氣隨著山巒起伏跌宕，像一條輕輕的飄帶依偎在山的半腰，溫柔而纏綿。田野里呈現(xiàn)的是收獲后的景象，一塊塊梯田遺留著收割后的稻茬和草垛。一根根稻茬，短短的，高矮不齊，但簡潔明快。一個個草垛，稀稀朗朗散落著，像一座座古堡，浸潤了風(fēng)雨和汗水，不再輕飄飄的。
空氣中撲面而來的有艾蒿、泥土、橘子、稻草的氣息。高高低低的樹木，除了松樹能辨認(rèn)清楚外，其余都被蔥蘢的墨色遮蓋，被輕輕的薄霧纏繞，顯得有些凝重。
這里格外的寧靜，也沒有復(fù)雜的色彩，眼底全是水墨山水。炊煙裊裊升起，公雞喔喔的鳴叫不時從遠處傳來，田埂上水牛默默地吃草，稀落的鳥兒時而飛到樹上，時而飛到屋頂……看著家鄉(xiāng)熟悉的景物，心是妥帖和溫馨的。
進了屋門，看到父母淺淺的笑和風(fēng)霜浸染的白發(fā)，心頭五味雜陳。但回家的感覺真好，仿佛回到了童年，又看到了母親做的糯米糍粑和用谷子換的桔子，父親給人家做事后帶回來的糖果和梨。這些，成了兒時溫暖的記憶。
快樂的時候，時間過得真快，天一會兒就黑了。鄉(xiāng)村的夜是靜謐的。蟋蟀的鳴叫時而緩，時而急；時而歡暢，時而激越；時而輕靈，時而低沉。淺唱低吟，緩急有序，交相呼應(yīng)，清麗暢快，情趣盎然，意境纏綿。
夜，寧靜而不寂寞。屋檐下，還在滴滴答答，不時伴有雨打梧桐的聲音。看了一會兒電視，困乏的身體很快睡著了。
夢中的色彩是柔和的，雨夜的思緒是跳躍的。思維張開翅膀，像精靈一般，嫁接年輕的理想與豪情，在收獲的喜悅中感知生命的脈動與激情；放逐思想，天馬行空，散漫在煙霧繚繞的山巔與河畔。
那個有些久遠的秋天，天陰沉著，一行行大雁排著人字，在頭雁的帶領(lǐng)下向南方飛去。白楊樹葉瑟瑟發(fā)抖，風(fēng)過處，泛黃的樹葉紛紛飄落。放學(xué)回家，父親正掃著屋檐下稻坪上的落葉，時不時望望天色，揣測天氣變化情況。那些日子，瑟瑟的秋風(fēng)，給我留下的印象只有潮濕陰冷。總感覺穿不暖，冬天手腳裂口子，常常生膿包。受凍的滋味不好受，讀書常開小差，成績自然不甚好。因此，我不太喜歡秋天，甚至有點討厭秋天，可能是那個歲月的心境吧。
在記憶中，那些年天公好像不作美，老是干旱。早稻的時候還有些水，晚稻的時候，堰塘里的水就不多了。夏天熱辣辣的風(fēng)不用幾天就把農(nóng)田的水蒸發(fā)干了。農(nóng)田里的稀泥板結(jié)后裂開一條條寬寬的口子。夜晚，到處是燈火的影子和抽水機的聲音。堰塘里的水不經(jīng)抽，很快就現(xiàn)了底，而稻穗正是抽薹揚花的時候，缺不得水。看著稻子良好的長勢，母親甚是心疼，因為那是一家人的口糧。而父親常常要出去幫人家干點活兒，去掙點姊妹上學(xué)的學(xué)費和零花錢。稻田干了，又沒有水抽，母親就擔(dān)著水桶，到附近的堰塘去擔(dān)，一擔(dān)一擔(dān)挑到田邊，用瓢一瓢一瓢潑在稻子的根須上，一天幾十上百擔(dān)水，也只能些微潤濕一下田土。母親的肩卻勒了一道道紅印，夜里疼痛難忍，但第二天還得去擔(dān)水。那些個秋天，父親用揚叉揚起的稻穗里，雖然有一些癟谷，但大多還是飽滿的。
母親幾乎沒有讀什么書，但她認(rèn)為只有讀書，才是農(nóng)家子弟最好的出路，就如她種田，不管土壤再貧瘠，只要不停澆灌，都會結(jié)出碩果的。雖然她知道我的成績不太好，雖然她看到村里的孩子有的去學(xué)了手藝，有的去南方打工了，也掙一些錢，很快能幫襯家里了，但母親讓我上大學(xué)的念頭不曾打消。就是我動搖了上學(xué)念頭，她還是堅持說服我繼續(xù)上學(xué)。我高考落榜了，也沒有放棄對我的希望。她就是哪怕自己受苦受窮，也想讓我多讀點書。不想讓母親傷心，我只好硬著頭皮去補習(xí)。成績不好，我只有想笨辦法，把英語、歷史課本以課文或章節(jié)為單元撕下來，或跑到樹林里去背，或趴在桌子上想課文的內(nèi)容，梳理脈絡(luò)，厘清思路，基本上把大部分的課文背了下來。熟能生巧，成績很快上來了，也就有了去北方上學(xué)和工作的機會……
夜是短暫的，夢里尚有余香。夢中還咿呀著風(fēng)車搖動的歡快聲，公雞“喔喔”的叫聲、狗兒“汪汪”的叫聲、喜鵲“喳喳”的叫聲，不時送入耳中。忽然想起兒時秋晨賴床不起的情景，喜鵲也在樹梢上“喳喳”叫個不停，凡事得趁個早，是不是喜鵲也知道早呢？
廚房里飄來母親做的飯菜的清香。窗外雨霧繚繞，情緒的雨絲還在滴答。屋前的柚子樹上掛著碩大的果實，在風(fēng)中招搖。微風(fēng)中的美人蕉，頭頂著花朵。屋旁的橘樹上掛著星星點點的果實，楠竹輕輕地?fù)u曳，棗樹上還有我童年的腳印和記憶。
田野里，農(nóng)人們又開始為下一季勞作了，他們一手扶著犁，一手揚著鞭子，吆喝著牛前進……我想，秋天不僅是收獲的季節(jié)，也是播撒希望的季節(jié)。將收獲的種子播散出去，冬天孕育，春夏施肥除草，明年的收成一定是可觀的。
可那些個秋天，那蕭蕭的秋風(fēng)，那潮濕陰冷的天氣，總覺得秋天是憂郁深沉的，使我對秋反感，甚至厭惡。這些年奔走在故鄉(xiāng)與異鄉(xiāng)之間，不僅感知天氣的冷暖，也感知人情的冷暖，心境也慢慢地變化了，對秋天的感覺也不一樣了。在家的氛圍下，有母親做的香噴噴的飯菜，工作中有領(lǐng)導(dǎo)和同事的關(guān)愛，以秋的色香味下酒，心境一定是開闊和明朗的。
秋的意蘊就更加雋永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反復(fù)傾聽秋雨的滴答，聽蟋蟀的鳴嘶，品行走的苦樂，品生活的酸甜。一路行走，有風(fēng)雨也有收獲，有辛酸也有快樂。總是保持一顆平常心，不因月圓而暢懷，不因月缺而感傷；不因天晴而喜樂，不因下雨而愁苦。冷暖自知，應(yīng)對從容，情緒好了，心境也好了。
再一次感受家鄉(xiāng)的秋天，感受家鄉(xiāng)的秋雨，一邊品評，一邊感悟，秋的況味大抵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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