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梓州會薛濤
唐代才女薛濤和著名詩人元稹的愛情是中唐文藝界最出名的愛情之一,雖然這場愛情是無疾而終,但正因為沒有結(jié)果,反而更有“余味”。
薛濤是唐代著名的女詩人,她制作的“薛濤箋”一直流傳到至今。她才貌過人,不但聰慧工詩,而且富有政治頭腦。雖然身為樂伎,但心比天高,十分鄙視那些貪官污吏,達官貴人。[31] 唐元和四年(809年)三月,當時正如日中天的詩人元稹,以監(jiān)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地方。他久聞蜀中詩人薛濤的芳名,所以到蜀地后,特地約她在梓州相見。與元稹一見面,薛濤就被這位年僅三十一歲的年輕詩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兩人議詩論政,情誼漸深。在薛濤的支持下,元稹參劾為富不仁的東川節(jié)度使嚴礪,由此得罪權(quán)貴,調(diào)離四川任職洛陽。從此兩人勞燕分飛,關(guān)山永隔。
分別已不可避免,薛濤十分無奈。令她欣慰的是,很快她就收到了元稹寄來的書信,同樣寄托著一份深情。勞燕分飛,兩情遠隔,此時能夠寄托她相思之情的,唯有一首首詩了。薛濤迷上了寫詩的信箋。她喜歡寫四言絕句,律詩也常常只寫八句,因此經(jīng)常嫌平時寫詩的紙幅太大。于是她對當?shù)卦旒埖墓に嚰右愿脑欤瑢⒓埲境商壹t色,裁成精巧窄箋,特別適合書寫情書,人稱薛濤箋。才子多情也花心但薛濤對他的思念還是刻骨銘心。她朝思暮想,滿懷的幽怨與渴盼,匯聚成了流傳千古的名詩《春望詞》。
由于兩人年齡懸殊過大,三十一歲的元稹正是男人的風華歲月,而薛濤即便風韻綽約,畢竟大了十一歲。另外更重要的是,薛濤樂籍出身,相當于一個風塵女子,對元稹的仕途只有負作用,沒有正能量。對于這些,薛濤也能想明白,并不后悔,很坦然,沒有一般小女子那種一失戀便尋死覓活的做派。于是薛濤從此她脫下了極為喜愛的紅裙,換上了一襲灰色的道袍,她的人生從熾烈走向了淡然,浣花溪旁仍然車馬喧囂,人來人往,但她的內(nèi)心卻堅守著一方凈地。
薛濤,生于大歷五年,卒于大和六年(公元768~832)。唐代女詩人。字洪度,一作宏度。長安(今陜西西安)人。薛濤的父親薛鄖原為長安城里的官吏,母親裴氏,“安史之亂”時流亡蜀中,薛濤天資聰慧,在父親的悉心教導下,自幼就顯示了過人的才華。一天薛鄖閑坐庭中,忽然對著井邊的梧桐樹吟道:“庭除一古桐,聳干入云中。”8歲的薛濤應聲而接:“枝迎南北鳥,時送往來風。”薛鄖先是欣喜異常,繼而愀然久之:女兒小小年紀,已顯美女才人之態(tài),自古紅顏多薄命,不知日后的`命運會不會就隱藏在這兩句詩中?
14歲時父亡,其父死后,家里貧窮,她就擔起了家庭的生活重擔,一個弱女子要想糊口謀生,除了憑借自己的美貌和歌喉、憑借自己的才學之外,別無所謀,年輕的薛濤成了歌妓,十六歲時入樂籍,但她賣藝不賣身。她姿容美艷,性敏慧,洞曉音律,多才藝,聲名傾動一時。德宗貞元(785~804)中,韋皋任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薛鄖的一位舊友為了巴結(jié)韋皋,便把薛濤介紹給了韋皋。韋皋聽說薛濤詩才出眾,且出身不俗,是官宦之后,就把她召來,要她即席賦詩。薛濤即席寫下一首《謁巫山廟》:“亂猿啼處訪高唐,一路煙霞草木香;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尤是哭襄王。朝朝暮暮陽臺下,雨雨云云楚國亡。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斗畫眉長。”韋皋看過贊嘆不已,傳閱給席間眾賓客,大家也都嘆服。薛濤這首詩寫的是過巫山神女峰、《謁巫山廟》的情景。其實這樣的詩不算特別出奇,只不過自從宋玉的《高唐賦》以后,巫山云雨已經(jīng)成了男女歡愛的代言,薛濤卻偏偏寫出了點惆悵懷古的味道,大有憑山憑水吊望,感喟世事滄桑的味道。尤其最后一句“春來空斗畫眉長”更是隱隱指責前人沉溺女色,這樣的立意出自女人之手已是不易,出自一個官妓更是殊為難得。
韋皋對薛濤另眼相看,把她捧成了蜀中首屈一指的交際花。韋皋是個敢于破舊除新的人,他看薛濤實在是才高,尋常男子也比不過,干脆讓她做了自己的女秘書,擔任校書之職,幫自己處理公文。薛濤才能出眾,做女校書有實無名。韋皋覺得委屈了她,就想上書朝廷,讓朝廷下旨封她做真正的“女校書”。這件事后來顧及影響不好而作罷,但韋皋這么一鬧騰,薛濤的“女校書”之名更廣為人知了。當時有個叫王建的詩人千里迢迢地寫信贊美薛濤:“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里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lǐng)春風總不如。”(王建《寄蜀中薛濤校書》)。
薛濤追求幸福和愛情,但愛情卻遲遲不肯垂青于她,直到元和四年(809)三月,41歲的半老徐娘才在梓州結(jié)識了詩人元稹。薛濤比元稹大11歲,但她憑借成熟美,憑借才華征服了這位京官。她本是被司空嚴綬做為“美人計”獻給元稹的。這時的元稹新科未久,政治上剛正不阿。元稹是來調(diào)查一樁公案,又是一位不慕錢財?shù)挠罚瑯拥钟涣瞬派p全的蜀中女杰。雖然薛濤姿容美艷,能詩善書,名傾一時,但見面之前,恃才自傲、名滿天下的風流才子元稹并沒有把薛濤特別放在眼里。殊不知薛濤雖此時已年過四十,但風韻不減,從容優(yōu)雅,才情卓異,非同凡響,于是元稹大為驚服,傾慕不已。薛濤似乎也從這個年輕有為、風流倜儻的詩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愛情的春天。兩人一見面,薛濤走筆作《四友贊》,贊硯、筆、墨、紙云:“磨潤色先生之腹,濡藏鋒都尉之頭。引書媒而黯黯,入文畝以休休。”使元稹大為驚服。二人兩相傾慕,繾綣纏綿,陷入了恣意浪漫的溫柔鄉(xiāng)里。元稹遇見薛濤便陷入了“薛濤井”中,而薛濤遇上元稹更是干柴烈火,這是等待了許多年才等來的愛情井噴。元稹以松花紙寄詩贈薛濤,薛濤則造十色彩箋以寄。薛濤對元稹付出了真誠的情感,以至若干年后,所作《寄舊詩與元微之》一詩,依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這種永遠也得不回應的感情,讀來實在讓人心酸:
詩篇調(diào)態(tài)人皆有,細膩風光我自知。
月夜詠花憐暗淡,雨期題柳為歌欹。
長教碧玉藏深處,總向紅箋寫自隨。
老大不能收拾得,與君閑似好男兒。
然而,好景不長,一年以后元稹完成了公務(wù)返京離開四川。兩人揮淚而別時,元稹許諾薛濤,等他回朝復命之后,即將出任越州刺史,到時定會派人入川迎接薛濤,讓她只管靜候佳音。這正是薛濤求之不得的事。薛濤看似逍遙自在,其實一直在暗地里苦苦尋覓屬于自己的知音,與她交往的男人中,鄭資州和李郎中二人,都曾與薛濤都有過較深感情糾葛。在《送鄭資州》、《別李郎中》的詩中,薛濤用了“雨暗眉山江水流,離人掩袂立寓樓”、“花落梧桐鳳別凰,想登秦嶺更凄涼。”的句子,來表達自己離別戀人后的凄涼和對愛情的忠貞。無奈的是,薛濤每一次的愛戀,最終都不了了之,作為一個感情豐富的女人,她何嘗不希望自己有一個美好的歸宿?所以,元稹離開之后,癡情的薛濤便在成都苦苦等待他的消息。可是,元稹到了越州之后,卻記了自己的諾言,風流詩人的感情移情別戀,轉(zhuǎn)身投入了名妓劉采春的懷抱。薛濤也審視度勢,確認元稹和她沒有共聚白首的可能,就不多作糾纏,接受了這個事實。盡管二人后來也有詩作往來,一訴相思,但對薛濤來說,也不過是聊勝于無的罷了。元稹與薛濤從此再也沒有機會相見,薛濤只能把一腔離愁寄予她的詩歌,她曾經(jīng)寫詩清楚地表現(xiàn)自己對元稹的歡喜眷戀:“雙棲綠池上,朝暮共飛還;更忙將趨日,同心蓮葉間。”《池上雙鳥》詩中濃情蜜意,還有“朝暮共飛還,同心蓮葉間”的表白,大有和元稹雙宿雙棲的想頭,想來在情深意密的時候薛濤是想過嫁給元稹的。
此時薛濤已經(jīng)四十六歲,芳華已至秋暮。元稹和薛濤的一段感情,最后卻終于因為元稹不過視薛濤只是無數(shù)個和他詩酒共樂的樂伎之一,在他去了揚州之后便中斷了這份感情的聯(lián)絡(luò)。